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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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孩与坏男人与好结局

全文共1.1w字,原著设,平行世界,高专5x高专虎x285,修罗场ntr文学,注:有反讽意。拜托拜托新年想要评论和爱!





虎杖悠仁一个人走夜路。他的男朋友五条悟和他吵架,理由总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在一起疙疙瘩瘩扭成化不开的结。少年人的爱往往简单又纯粹热烈又纠结,他们总是太年轻,还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或者说,拿爱做刀做枪,非要用火烫到你死我活或者一起化成碎片才作罢。


比如这一次,居然仅仅因为虎杖悠仁在五条悟的朋友面前拒绝五条悟吃糖的请求并制止了他的行为,两个人就再度不欢而散。


也许两个咒专天才还可以大打出手——但他们是恋人,所以,五条悟想,今天就放你一马。


他拽得跟个大少爷似的在那里叼着pokey玩手机,夏油杰拽了他一把说不去看看你的小男朋友?指尖一顿,pokey断掉落在地面上,人物瞬间失去操控被对面大招ko。五条悟仅剩一步就能达到全服第一——最强什么都要最强,哪怕只是游戏。五条悟心里一抖,但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他用手打开夏油杰极其不耐地皱眉极其嘴硬:“打游戏呢别烦我。分手了就换一个,非他不可?”


青春年少的人往往猖狂不知珍惜,总有天高地厚他独爱我不会走的自信,把感情化成一颗含在舌尖随意掂量的糖,不够甜就可以干脆利落丢掉。其中主角之一换成五条悟,这自信又再加倍。


夏油杰摊开手对着家入硝子耸耸肩膀,而后者已经挽起了袖子深呼吸两口气遏制自己想把作出渣男发言的友人揍扁的欲望。


真是想把他……,家入硝子冷静地想,这种人为什么都能有男朋友?



虎杖悠仁踩踩踏踏往前走,冬日寒冷的风把鼻尖冻得通红。雪花在空中上下飞舞,城市浸泡在黑色雾气里,远处的霓虹灯像玻璃球把视线所及之处裹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再过几分钟按照平常的状况虎杖悠仁就该给五条悟打电话轻言细语善解人意地哄他,然后五条悟鼻孔朝天哼一声,顺着台阶下来,还要再凶巴巴嫌弃两句。可是哄猫哄久了大概会烦。


至少,至少今天,虎杖悠仁没有这种动力。尾巴摇久了就会厌倦,小狗的热情也会消耗。


行人少得可怜,天气能把人冻成冰雕。虎杖悠仁没留神,走过最后一级台阶时撞上一个人肩膀。“抱歉抱歉抱歉!!!”他捂着撞疼的鼻子恭恭敬敬道歉时想:好高啊……居然只到肩膀,这人大概有1米9?熟悉的数字让他心里颤了颤,后知后觉发现对方并没有回应他但也并未擦肩而过。于是他试探着抬头,视线一点点向上攀爬,带着小心翼翼的冒犯。


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在不远处凝视着他,雪银碎发在冰风中摇摇欲坠,男人长身玉立如修竹,浑身上下不着调的骨头都被打碎重塑,尖锐决绝好似一把刺刀。他的眼睛沉淀着万物死后寂灭的冻土,带着几乎倾覆世界的缄默和怀念旋聚凝成大漠流沙,厚重得快要吞噬虎杖悠仁。


那种凝聚成实物的骇人的压迫感让虎杖悠仁哆嗦了一下。像是怕吓到虎杖悠仁似的,男人极快速地收敛了神态,眼睛微挑嘴角一弯,微妙的笑意凝聚起来,原本应存在的玩世不恭再次落回原地。


这绝对不是五条悟,虎杖悠仁想,即使我是个笨蛋也绝对能看出来。


对方走过来,把手足无措的小男孩拥进怀中,虎杖悠仁僵着身子,没发现对方十足克制,否则力道能把他摁碎着在怀中。


五条悟的眼睛是黑洞,无穷无尽又空空如也。



男人黑色风衣的一角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含着笑意的嗓音漫彻空间岁月,虎杖悠仁听到他说:“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碰见你,悠仁。”


没有想到,这个世界里的你居然还没有死。




“所以,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啦,仅限三个问题,悠仁问我我会详细解答哦?”


刚刚解释的一番话信息量实在过大,虎杖悠仁现在还没有消化完全,他懵懵懂懂地挠了挠头发。


“所以是说……你是另一个时空的五条悟是吗?”


“bingo,看来悠仁的理解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奖励你一颗糖果。”


对方把一颗糖顺着指尖抵入虎杖悠仁口中,后者下意识张嘴含住,奶油甜化在口腔里。五条悟眸色深暗,微微一笑:“那么第二个问题?”


“在那个世界你是我的老师?那我们是……”


“不错不错,你可是会很乖地喊我老师,无论处于什么情况喔。”他巧妙地打断了虎杖悠仁的问话。这句话暗含深意,虎杖悠仁和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是恋人怎么会不明白,男孩无力吐槽,干脆进行第三个问题。


“五条老师为什么要到这个时空来呢?”



不愧是悠仁,一针见血找到了问题症结,也迅速适应了身份设定。五条悟垂下眼睑,雪色的眼睫作为屏障挡开了情绪。半晌后他抬起头,老师早已对美貌的利用得心应手,他把整个身体压到虎杖悠仁身上,用冰块一样的手指去揉虎杖悠仁的脸。他们贴得很近,五条悟的发丝垂在他的肌理上,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勾了勾他的衣领:“悠仁也知道老师是最强的吧?”


虎杖悠仁被那一刻冰雪压迫的美貌攫取灵魂,怔怔点了点头。


“身为最强嘛,总是要去挑战一下在其他人看来不太可能的事情。已经对那些弱得可怜的咒灵老师可没太大兴趣了,所以就拿咒力做了点其他事情,”他状似苦恼地揉了揉虎杖悠仁的脸颊,“不过果然是我太强了吧,没想到第一次就可以利用咒术穿梭时空了。啊,对了,顺带提一下,现在的老师可是真正无人可比的最强。”


什么嘛,这个答案完全就是擦边球,说了一大堆但是核心内容一点也不相关。虎杖悠仁瘪嘴。


欣赏够了活生生的表情,五条悟这才轻轻地、但是又不容置疑地回答:“所以,是随机哦。”


五条悟■■■■■■■■■■■■■■■■■■■■■■■■■■■■■■■■■■■■■■■■■随机地碰到虎杖悠仁。


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虎杖悠仁听到不远处响起迅捷又熟悉的脚步声,他条件反射就想推开五条悟,但是男人力大无穷,握住他的手臂以这个暧昧的姿势把他按在怀中。


“你们,在、做、什、么?”


台阶那一端是虎杖悠仁真正的、尚且青涩的恋人,少年咬牙切齿,说话都像要把他们嚼碎,浓烈又巨大的仇恨糅杂凝聚在一句话里。虎杖悠仁是五条悟的逆鳞,无论他承不承认,任何人都碰不得也肖想不得。


然后五条悟看见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吹声口哨,兴致盎然地挑眉一笑。


他听见那个他用自己的声音说:“喔,‘我自己’来了啊。不错不错,五条悟,你好。”




距离虎杖悠仁平常应有的安抚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还多,五条悟就开始浑身没劲心情烦躁。他不相信虎杖悠仁会生气——换个词,和他闹别扭,但事实如此,对方真的撂担子不管了。半个小时里五条悟吃了十三颗糖,咬断四十一根pokey,平均每隔半秒发出“啧”声。他坚信手机出了问题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拉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做实验,几次之后手机屏无辜被牵连碎片可怜兮兮洒了一地。


夏油杰的深藏不露他的恶劣,饶有趣味地看着五条悟自己挣扎纠结。反倒是家入硝子先受不了,盯着五条悟警告:“时不可失,快去把他追回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你。”的坏脾气。


五条悟终于找到了台阶下,看似高傲矜持地切了一声:“被我喜欢是他的荣幸。”然后他就冲出休息室,整个人快得像一道光,电光火石之间不见了踪影,家入硝子对着夏油杰摇头。



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才会跑起来,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满腔热血未凉,混淆着喜欢像要挤破的水球,鼓鼓涨涨都是年轻的爱意。


紧接着,五条悟一点点缓慢地顿下脚,看到令他目眦尽裂的一幕。他所认为的一心一意的恋人在另一个人怀中有说有笑,被捏脸甚至像是被亲吻都毫无反抗之意。最强在那一刻心里甚至已经计算出了无数种惊天动地的杀人方式,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腰斩,下油锅,全都可以来一遍。但接下来他瞠目结舌——太不可思议,对方有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不是指双胞胎的那种相像,而是……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不得不说少年时代的五条悟就已经拥有了强悍的心脏,吃惊几秒他就彻彻底底冷静下来。


“那边那个家伙,不管你有什么来头、照着我整容勾引他也罢,把手放开,你怀里是我的男朋友,明白?”五条悟冲他们笑了笑,“或者你想尝尝被碾碎的滋味?”


虎杖悠仁慌乱无措,五条悟像是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又把手撑在自己下巴下面仔细观察片刻,这才装模作样感慨,不经意之间扔出一个超级大炸弹:“原来当年我是这个样子啊……太欠扁了。”


什么意思?当年的我……?


饶是五条悟也被冲击了一瞬,但那种微妙的相似和熟悉感终于有了解释,他恍然大悟,可那个男人搁在虎杖悠仁肩膀上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和无与伦比的力量一起蔓延生长的是汹涌澎湃的占有欲,五条悟一直知道,他对虎杖悠仁有怎样难以言说的情感。



即使是未来的自己,也绝对,绝对,不能抢走这个人。


碰一下也不行。



五条悟面若冰霜,把视线定格在虎杖悠仁身上:“你还不过来?”


腰被用力一掐,虎杖悠仁像个小孩似的被五条悟牢牢钳制在怀里进退两难,后者怡然自得打了个响指:“这么小气,怎么说我也是未来的你,你对象不就是我对象咯,抱一下不过分吧?”


到底年轻气盛,压不住心中火气。五条悟闭了闭眼,『苍』……等等『赫』,不行,会伤到虎杖悠仁,那『茈』呢?


其实他的纠结完全没有意义,对面的男人轻轻松松化解了一切攻击,甚至游刃有余地做解说:“悠仁你看好,这是『苍』,有很大的吸引力;这是『赫』,可以引发直线冲击波爆炸;这是『茈』,嗯,总而言之就是很厉害,所以一定不要被攻击到哦?”


“对了对了,这个时候我对于各种术式都掌握得还不算熟练,还需要主动开启‘无限’,所以体术非常克制我呢。”


“嗯嗯还有,他还不会反转术式,所以打到就是实打实的伤害,下次悠仁再被欺负就直接揍他吧?”


少年恼羞成怒,可惜攻击全被避开。男人挑剔地形容他现在的咒术用得很烂,烂的像是“冰淇淋上的狗屎”。虎杖悠仁完全不知作何反应,莫名其妙的修罗场让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究竟是什么劈腿被抓奸的现场啊?关键是正宫来得气势汹汹,结果完全打不过小三。小三?以后的五条悟算是小三吗?虎杖悠仁一个激灵,把自己从发散的脑洞里扯回来。


他们在外面打得山崩地裂,咒术刮动楼层大地摇摇晃晃一片狼藉,玻璃的破碎声太过喧哗。夏油杰和硝子匆匆赶出来,但他们就没五条悟那么强悍的接受能力了,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虎杖悠仁就能感觉到他们两人的世界观在一点点崩塌。


“这什么……?”家入硝子喃喃。


“呃……双胞胎兄弟或者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对我进行ntr?”夏油杰瞳孔地震,不确定道,“果然没有世俗的欲望是最好的。”


早就成年的五条悟遥遥望了一眼,那里是他曾经熟悉的故人,虽然其中一个被他亲手杀死。


他笑起来,朝家入硝子挥了挥手:“嗨亲爱的硝子,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就这么漂亮啦?”


硝子那一瞬间居然不知道回答什么,内心深处甚至有点感动,她干巴巴道:“谢了啊……”


他转头看向夏油杰,他曾经唯一的挚友,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扫视:“当年你居然是这个吊样……”


“什么?”夏油杰莫名其妙。


“没什么,”五条悟笑了一下,“以后的你很蠢,建议你想好人生路该怎么走。”


硝烟散去,这里的每个人都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终究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罢了。


他意有所指话尽于此,伸手一把将虎杖悠仁扛上肩膀,笑眯眯地对着困兽般焦躁的自己说:“这个人借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保证把他全须全尾地还给你,怎么样?”


少年眼中的恨意实质化成刀片要把皮肉一片片剐下来,结界把他弹开在外靠近不得。五条悟叹口气,原来“执拗”这种东西居然从这么早就已经生长在他的骨髓深处。真麻烦,他想,伸手随意一挥再加了层结界:“啊,忘了说,既然打不过我,那就——反对无效。”


在所有人诧异惊恐的注视中,他带着虎杖悠仁一跃而上,空中漫步般悠闲自在漂浮,脚下如踩实物,满月沦为背景板,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几秒后他们升上近百米的高度,一并落在天台上。



“生气了?”五条悟用指尖戳了戳虎杖悠仁的面颊,对方把脸别过去。好嘛好嘛,五条悟深知会认错的孩子有糖吃,他毫无诚意地讨饶道歉:“别生气啦,下次绝不再犯。” 


虎杖悠仁僵了几秒想说什么,转过头来的时候五条悟举着冰淇淋塞进他掌心,就着双手交握的姿势喂了他一口。


很冰但是很甜,糖水一点点软绵绵渗进心里面,虎杖悠仁板不起脸了,面前的人有张未经岁月洗涤和十几年前分毫不差的脸,这是他喜欢的人的脸——他喜欢,从头到脚每根头发丝都喜欢,不论时间不论地点不论身份。


虎杖悠仁总是喜欢五条悟。


像是知道虎杖悠仁的疑惑,五条悟顺理成章把冰淇淋放回自己嘴巴里舔了一口:“来的时候顺便看了看路线,刚刚瞬移去买了一根回来。”十多年后的老师强到可怕,对能力的掌控也堪称炉火纯青,虎杖悠仁在脸爆红的时刻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时候的我好渣男啊,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对悠仁说话。”五条悟轻飘飘地啧了一声。


虎杖悠仁难得没捧场,他犹豫片刻,轻声问:“老师,你应该穿越过很多次时空了吧?其他时空的我是什么样子?”


五条悟用手枕着头靠在天台边沿,闻言看了他一眼:“这很重要吗?”


“因为很好奇啊。难道说老师并没有怎么遇见过我?”


怎么可能没有遇见你,因为遇见你他看了千千万万遍,流过的眼泪在心里铸成血痕。




“老师,你答应过我,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是不是?”虎杖悠仁依恋地把头埋进五条悟颈窝,一年过后他长高了,但还是堪堪只到五条悟肩膀,整个人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小狗,翻开肚皮撒娇。


他们旅行在北海道,那是樱花繁密的季节,一簇簇一丛丛,烂漫得杀灭爱情。一个月前虎杖悠仁笑眼弯弯地喊他,说老师我们一起去北海道吧,我们去看樱花。


五条悟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于是他把头从堆成小山的文件里抬起头,虽然所有的文件都是、都是——


『请尽快处刑即将吃掉20根手指的两面宿傩的容器』


五条悟笑了笑,苍蓝色眼瞳像是夏日午后倒旋的洋流,他说好啊,但是悠仁你不该说这句话。


他说,悠仁啊,你该说,我们私奔吧好不好。


“我们私奔吧好不好?”


“好。”



有些对话穷尽一生都只是妄想,他们最终去看了樱花,绚烂至极又在顷刻间凋零坠落,每条弧线都像在诠释虎杖悠仁的命运。五条悟如此害怕这谶语,可虎杖悠仁像是浑然不知,痴痴地凝视一片坦然美景。就像五条悟也浑然不知,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看烟花,虎杖悠仁才会如此沉醉。


他们的假期只有三天,第二天临别夜晚虎杖悠仁勾着五条悟的衣角问他那个问题,五条悟毫不犹豫地说:当然。


然后虎杖悠仁就笑了,他把头抬起来,狡猾地吻了吻五条悟的唇角:“那老师你来处决我。就现在。”


“但是我们明明还有一天可以……”


“我不想要那样。如果明天的话,那些人一定会过来监督,这样就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假期了。”小孩难得可怜巴巴又蛮横无理撒娇,他捏准了五条悟不会拒绝。事实上五条悟真的不会拒绝他,因为五条悟知道即使他不动手,虎杖悠仁也会自己寻找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去死。


眼泪顺着五条悟面无表情的脸砸下来,晶晶亮亮挂在眉梢眼角,美得惊心动魄。多好笑啊,他想,我这么爱你,可我连一句爱你都说不了,我这么小心翼翼,最后你要我亲手杀了你。


他们不是恋人,彼此却心知肚明地接吻。


五条悟不会拒绝虎杖悠仁的任何要求。于是五条悟轻声回答:好。


虎杖悠仁的头发是樱花的颜色,祓除掉两面宿傩之后更加清透,像是枝桠上刚长出来的那最新一朵。年轻男孩眼角下两道浅浅的黑色裂痕全都消弭,连带着罪恶、爱意和生命一起失踪,整个人洗涤一新,像是刚刚来到这世界的初生儿。那一夜五条悟不知道他是怎么待下去的,他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他抱着虎杖悠仁尚存余温的尸体推开门,监督行刑人已在外面排成一行,他的视线飘渺地略过一切,不受控制的咒力溢出把其他人几乎压垮跪向地面,颈椎咯吱作响连头也抬不起来。


他虚浮地行走在温暖的阳光下,感觉自己被烧成了一捧灰。



可先成为灰的是虎杖悠仁,他连尸体都没留下就化为了消逝的粒子。野蔷薇在办公室里又哭又闹,家入硝子和伏黑惠都拉不住她,她指着五条悟的鼻子骂: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带着他逃?你亲手杀了他!


五条悟说对不起,然后他鞠了一躬。那一刻三个人都愣在原地。原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也有道歉的一天。


后来几乎没有人再见过五条悟了,他仍然是最强,却仿佛人间蒸发成为传说。因为他在找一个方法,一个再次见到虎杖悠仁的方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举世无双的天才五条悟,用他自己的咒术打开了平行世界之间链接的缝隙。



“那老师你穿越时空,有没有在平行世界遇到我或者很特别的事情?”


当然遇到过啊,五条悟的眼睛流波般瞥他一眼。


每一次穿越,虎杖悠仁都会死。



第7次,虎杖悠仁是个还在普通高中上学的男孩。特级咒灵入侵学校,虎杖悠仁让其他人先跑他殿后,最后被咒灵抓住的那一刻……他拼尽所有力气,关上了大门。那不是蠢吗?怎么会有人以为关上大门就能阻止这种非正常生物呢?


可是总是有这么愚蠢的人。总是觉得献出生命就能拯救什么。


那时五条悟刚刚开始穿越,他对量子力学毫不了解,整个人陷落在扭曲的磁场中,只能徒劳无功地看着虎杖悠仁死去,而他甚至挣不开手去拉他一把。


所以下一次再进行穿越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开始顺顺当当走进去,在另一个世界使用咒力。虽然仅仅只有几分钟。


第282次,虎杖悠仁还是死了。他死得平和安详,他和他爷爷的棺木摆放在一起,黑白照上映出男孩灿烂的笑容。五条悟在雨幕中把一大捧白百合放在墓前,用手轻轻碰了碰照片。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死去,这是虎杖悠仁的幸福。他起身,毫不犹豫决绝离去。


第9038次,虎杖悠仁在走路时被从头而降的花盆砸死。


第10992次,虎杖悠仁成为普通咒术师,患上抑郁症,自杀。


第24852次,虎杖悠仁因不治之症身亡。


多亏时空穿越,五条悟才看见虎杖悠仁那么多不同的一面,他才知道,求自己杀了他的虎杖悠仁,不过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他才忽然明白,他穿越过的每一个其实都有虎杖悠仁,只是他都已经死去。


这是宿命的诅咒,也是洗不去的附骨之蛆。



于是五条悟的渴望,从“找到虎杖悠仁”转变成“让虎杖悠仁活下去”。


第275625次,虎杖悠仁死了。


第368425次,虎杖悠仁死了。


…………


五条悟的决心支撑他一步步进行自己的计划,可每个世界都在阻拦他,虎杖悠仁总是会死,总是会死,他近乎快要麻木。但是一点微弱的希望又支撑着他——还想和他在北海道以“恋人”的身份再看一次樱花。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第1218546次。


因为那是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最相似的一个。因为他出现时,虎杖悠仁正在被咒术师祓除



“悠仁是好奇宝宝吗?问题怎么这么多?快闭嘴啦,不是都告诉过你是随机……”五条悟被虎杖悠仁打断,对方锋芒毕露地直视他的眼睛:“老师在骗我吧,怎么可能是随机。”


五条悟垂下眼睑,半晌后他抬起头,无事发生般微微一笑:“好聪明啊。”


当然是骗你的,我亲爱的悠仁,怎么可能是随机呢。


五条悟愿意为虎杖悠仁做出一切,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向虎杖悠仁撒谎。


五条悟跨越世界,穿梭时空,漂泊灵魂,放逐自我,祈求神明,折断骄傲,拿一切作为赌注,只是想随机地碰到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如果真是随机,他才不相信五条悟会这么仁慈善良陪着他在天台吹风,恶劣的最强一定会揪着他的脸上下打量,然后撇着嘴说什么嘛,还没有我那边的悠仁可爱。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即使在笑,眼睛里也全是死寂。



他斟酌措辞,小心翼翼如同做错了事情般开口:“所以,那个世界的我……离开了吗?”


离开了?真是委婉的说法。


五条悟的头发有点长了,像生长的一泻月光。他抬头看着满月。



第1218546次,男孩浑身上下捆满绳索,符咒密密麻麻将他围绕,两面宿傩怎么可能会在临死时放过他。诅咒施加恶意,要男孩和自己一样体味痛苦,生不如死。他让虎杖悠仁的心肺一次次破裂又复苏,所有伤口都爆炸在最深处,虎杖悠仁只能一口口咳出鲜血。可是其他的咒术师视若无睹,在他们心里虎杖悠仁只是个需要祓除的诅咒。


即使这个男孩无辜至此,为咒术界献上一切,在宿命的漩涡中顺流而下。


五条悟降落的那一瞬间,虎杖悠仁的身体器官像透明但脆弱的玻璃,顷刻间碎了一地,又因为生命残留一刻对于反转术式的掌握,肌肉连带皮层组织再次生长。


五条悟以为自己不会哭了,但眼泪山洪爆发般喷涌而出,那是身体被灵魂操控的痛感。他甚至因为呼吸不过来剧烈地咳呛,口腔满是腥气。他本来以为自己已心若磐石,但所见事实让他再一次绝望。


那些咒术师本就趁那个世界的五条悟不在才剑走偏锋,此刻看见他凭空出现,更是每个人都瑟瑟发抖,生怕他追责。


一片缄默中他什么也看不见,颤抖着走过去,捡起一片片支离破碎的虎杖悠仁,把每一个虎杖悠仁合拢在自己怀里。


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男孩有一颗眼球弹落在外,另一只眼睛上覆盖厚厚血垢。他努力睁大眼睛,大约是因为看不清,虎杖悠仁居然把他认成了『五条悟』。


“老师,”男孩喊他的名字,嗓音沙哑委屈,“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五条悟神经质地亲吻他的额头,眼睛,嘴唇,用手擦干净他的血,一遍遍温声说:“不痛了,不痛了,老师来了。”


“可是你回来得好晚,我可能、可能有点困了,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男孩没把话说完就歪头睡了过去,吐息归于虚无。


虎杖悠仁陷落在五条悟的怀里,即使死亡。


悠仁,悠仁,我亲爱的悠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所有人的战战兢兢中,五条悟起身,开启了领域。这个世界的“他”所不能杀的人,不能吐露的仇恨,不能担负的罪责,那就全都由另一个世界的他来。


尖叫与嘶吼声中,鲜血溅满整个行刑场。



『五条悟』从任务地点赶回来,推开门的那一刻一切他对这人间地狱了如指掌,那是他曾无数次猜测过的最坏的结局,此刻全都发生。


他没有问五条悟你是谁,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只是走过来,接过五条悟手中的尸体,吻了吻虎杖悠仁早已冰凉的嘴唇。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他把我认成了你,”五条悟说,“很抱歉,但我杀了他们。”


“没关系,”『五条悟』说,“至少最后一刻,在他的意识里,他是死在我怀里的。”


他珍而重之地抱着虎杖悠仁,他们没有说话。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好似灵魂游荡世间,他们用手挖出一个坟墓,将虎杖悠仁埋葬。地点是荒郊野岭,罕无人迹,山坡上开满一串串不知名的黄色野花,温暖好似三月阳光。五条悟这才想起,这是春天。


然后他们在凌晨深夜一同前去喝酒,像是要溺死在每个失去虎杖悠仁的夜晚。带着仇恨的幽灵不可能投胎转世,只会一次次往返这片苦地。他们酩酊大醉,无声眼泪淹没心房,酒杯每一次清脆的碰撞都是心脏破碎的声音。


天色破晓之前,五条悟起身告辞。在六眼的加持下,两个人对彼此的心理早已清楚。什么都无需问,他早就明白『五条悟』想问什么。而『五条悟』也早就知道他会回答什么。


走吧,走吧,每个五条悟都会踏上这条路。




“你该停手了,你救不了他的。这是因果论,每一个你出现的世界里,他都会死。”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


“连世界也畏惧伟大的爱情吧。”




“死了哦。”五条悟的声音像冰凉的刀刃。


死在还不是你的恋人的我的怀里。


虎杖悠仁用手一点点攥紧他,最后干脆用整个人去给他暖意。“他一定很喜欢老师,所以老师别再难过了。”虎杖悠仁说。


五条悟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他的强势一点点不露声色地展现出来,压迫感逼近:“别再讨好老师啦,否则我真的会把你抢回我的时空的。”


“老师才不会吧,”虎杖悠仁毫无顾忌地戳穿他,“否则刚刚早就带我走了。而且老师不会舍不得我不高兴的。”他说得淡然自若笃定无比,不知道一句话在五条悟心里激起多大波浪。


悠仁,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活着有多寂寞?虽然看见你活着的那一刻,我已心满意足。


五条悟本不抱希望地降落在这一时空,可他发现在这里,虎杖悠仁是和高专时期的五条悟相提并论的天才咒术师,他和五条悟是爱人,同伴为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他还没有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没有变成容器。


更重要的是他那么健康幸福快乐,人生的轨迹在这里悄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五条悟站在窗口,贪婪地用手指在满是雾气的窗口勾勒男孩的下颌线,对方毫无知觉,还在跟年轻时候的自己争抢一块糖。多好啊,就像一个陌生虚幻的美好童话。


只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是个坏男孩。所以好男人五条悟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悠仁啊,”五条悟张嘴,想告诉他未来一切要发生的事情,可一张嘴就好像有无名的力量堵住他整个口腔。他当然可以挣脱,但五条悟不会那么做,他明白后果。


世界会崩塌,这里的虎杖悠仁会瞬间消失,就像曾经他尝试过的那样。


不过他还在寻找方法,能平衡好一切的方法。



“怎么了老师?”对方自然而然应声,转过头看他。浪漫纯粹的琥珀色瞳孔里旋转着五条悟和整片夜空,月亮只能败落。


“……没什么。”五条悟一瞬间的沉默之后忽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他一把将虎杖悠仁塞入怀中,用手摩挲着他的头发:“时间要到了,那家伙也该上来了,最后给老师抱一抱吧。”


话音未落,强劲的咒力攻破结界,另一个五条悟砸开了天台的门锁。五条悟见状推了虎杖悠仁一把:“去吧,回他那里去。”


少年人极具占有欲地把虎杖悠仁一把揽过,结结实实裹在怀中,五条悟吹了声口哨:“建议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他。”


“用不着你来说,”少年戒备地看着他,“只要我在一天,他就会安然无事。”


是吗?五条悟满怀恶意地想,你也会经历这样的故事吗?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假意一笑。随后他往后一仰,整个人从天台边沿高速坠落,急遽的风和气流摩擦出电流声,虎杖悠仁推开五条悟,踉踉跄跄地追上前。


虎杖悠仁看见他在风中泰然自若被孤独包裹,最后他摇了摇手眨眨眼,整个人被巨大贯穿夜空的裂痕吞噬,掉落进另一片虚无的绝望。他消失那一刻,冲着虎杖悠仁做了个口型。


他说:我爱你。



五条悟极不高兴地拽了把虎杖悠仁,有点委屈又像从未有过似的低声下气僵硬不熟练地道歉:“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别不理我。”


他抬起头,玻璃似的眼珠闪闪发光:“我最喜欢你了。”


虎杖悠仁心里的枷锁好像一下子就放下了,随之放下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这是新年,雪花落到他们肩上,恋人不应该辜负如此美景,于是少年人拥吻,整个世界沦为陪衬。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嘘,你别说话,快看,这是他们的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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